農作物管理處

想把《City Lovers》砍掉重練…
因為有很想寫的一個場景，在現在的故事走向很難找機會呈現出來…
主劇情不會變、但是人物先後和時間序述想要重新編排。
所以下次更新應該是由第一章開始吧？

想努力地寫好一篇文，故此我最近也拼命閱讀起來。

 

《Rain, Cat, that Girl.》

 

聖誕節當天鄭秀妍有特別排班，雖然工作量比平日少，但是她也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兒。

 

真不明白書店店長的腦袋裝載什麼，聖誕佳節應該是要出門慶祝的，哪有人會跑來書店呀？

 

臉帶笑容給一位客人完成付款手續，內心卻全部都是想要把店長置諸死地的狠說話。

 

因為很多同事都提前請假，所以晚了很多步才意識到聖誕節應該休假的鄭秀妍今天有整整十小時排班，哀怨程度相比走進書店任何一位孤獨的讀者都要強烈。

 

一邊嘲笑聖誕節獨自來書店看書的人沒有情人相伴，相等於一邊給自己打了幾槍，而且每槍都命中要害。

 

如果戀愛的話，就可以冠冕堂皇地休假；如果戀愛的話，想提出休假時就不用被金太妍那臭傢伙指笑沒情人；如果戀愛的話，即使聖誕節被迫上班也會有人接送下班吧。

 

很多假設在鄭秀妍腦裡飄過，那何嘗又不是純粹的假想？納悶地嘆氣時，放在口袋的手機震動，由於店規說不能在店內當值時講電話，所以鄭秀妍把職務臨時托付給同事，自己跑到員工室接電話了。

 

『Jessica，今天幾點下班呢？』來電者是幾天沒聯絡的林允兒，對方好像要在元旦前趕好一個研究報告。

 

「我要待到關店為止⋯妳怎麼知道我還沒下班？」鄭秀妍無奈的說。

 

『我知道呀，因為我在妳工作的書店門前。』

 

「欸？真的啊？」鄭秀妍在員工室走出來，望向門口方向就看見林允兒向她招手，還低頭看書店的關門時間。

 

『我等妳下班一起吃飯好不好？』林允兒用慣常的語調說道。『我也是下班不久，剛才回家餵完肖特吃晚餐再走出來⋯…我還沒有吃飯呢。』

 

「好。我距離下班還有一小時，妳要不要到附近逛一下再過來？」鄭秀妍退回去員工室，眼睛從門隙看出去，林允兒仍然站在外面吃風。

 

『不了，我進來書店看看書待著就好。』說罷，林允兒掛了線便走進了書店，鄭秀妍也收起手機從員工室走出來，跟林允兒四目交接，被看到工作的樣子總覺得有點害羞，不禁臉紅了。

 

林允兒不打擾鄭秀妍工作，什麼都沒說就跑到新出版書籍的書棚前打量著；鄭秀妍卻因為林允兒的存在都壓低聲浪跟客人說話。

 

直到林允兒一手拿著書一手翻頁時打了一個呵欠，正好店內傳來關門廣播，她闔上書本望向鄭秀妍的方向，那個人在做關店前的整理。

 

鄭秀妍從紀錄冊抬起頭接上林允兒的目光以後，點頭微笑了一下就繼續忙她的。

 

林允兒在外面等待鄭秀妍到員工室換回便衣，她仰首望著無盡頭的夜空，神情呆滯的在嚴寒冬天添了一道白息。

「對不起、讓妳久等了。」

 

直到那人從店裡跑了出來，她放空的表情終於掛上笑容。

 

「沒關係⋯⋯⋯妳戴著我送的圍巾呢。」率先映入林允兒眼簾的是圍著鄭秀妍脖子的酒紅色，原本平靜溫婉的表情也掩不住笑意。

 

「嗯，這圍巾很溫暖，而且很容易配搭。」鄭秀妍摸著頸上的圍巾，已經有了屬於她自己的味道。

 

一陣寒風吹來，鄭秀妍下意識的揉搓冰冷發白的手掌。

 

「我們走吧。」林允兒指著要前進的方向，很自然的牽起鄭秀妍的手。「吃過飯妳的手才會暖起來。」

 

被牽著的人也是走了一段路才意識到她們彼此的手都交握著，在溫暖的掌心裡，她原本冰冷的手都變得溫暖。

 

 

 

 

純粹跟著林允兒領路而走，兩人不間斷的聊天，使鄭秀妍連自己走到哪兒也沒有概念。直到林允兒說到了的時候，她已經發現自己踏足於不認識的地方。

 

林允兒帶她來到一個路攤坐下，她四處張望，旁邊都是一對又一對的年輕情侶，當然也有聖誕節找不到伴的男生團。

 

「這兒是⋯⋯？」

 

「我以前唸的大學的附近。」林允兒笑說，把菜單塞過去。「別以為這裡是很普通的路攤，老闆娘做什麼都是最好吃的，妳看看有什麼想吃？」

 

鄭秀妍捂住胃袋，剛剛下班而且天氣寒冷，她什麼都很想吃，「辣炒年糕、泡菜煎餅、炸醬麵、人蔘雞湯⋯⋯」她指住菜單上每款菜色，喃喃的說。

 

「那要喝燒酒不？」

 

「也可以。」

 

最先奉上的是兩瓶燒酒，食物仍在準備中，林允兒已經喝起酒來暖胃袋。

 

「吶，妳覺得不能跟喜歡的人表白會難過嗎？」

 

鄭秀妍聞言後定睛看著林允兒，瞧見那微紅的臉頰，以為她才喝兩杯便醉了。

 

「⋯我不是喝醉，就是…突然想到這事情想聽妳意見。」

 

「哦⋯」鄭秀妍視線移離都別處，那短短的一秒時間，腦內思考了很多東西。

 

林允兒這樣提問的緣故，是因為有了喜歡的對象吧。她這麼推論，而且那位對象是不太可能接受她告白，有可能對方已經有對象或已婚⋯⋯之類的。

 

「如果是我的話⋯會難過吧，不過妳希望對方知道妳喜歡他的事情嗎？」

 

聞言，林允兒點頭。

 

「那就跟那個人說吧。」鄭秀妍替自己倒了一杯燒酒。「Just follow your heart, and never regret.」

 

林允兒笑了，說：「真像妳的風格。」

 

「我只是不想生命中有後悔的事情而已。」她喝下剛才倒的那杯酒。「反正說了又不會少塊肉，對不？」

 

對面的人再次笑了，這次卻是苦笑。她們乾了一杯又一杯，然後吃著熱騰騰的食物，聊了東南西北的事情。

 

可是我想要告白的對象是妳啊。

 

林允兒看著對座的鄭秀妍笑得開懷，在心裡這麼想。

 

「允兒、妳這下真的醉了。」

 

結帳以後兩個人一起離開路攤，鄭秀妍發現身旁的人走得東歪西倒，還幾乎要撞上路燈。

 

滿臉通紅的林允兒這下也不得不認醉，雖然沒有想吐但是腦袋昏昏沉沉不好使用，多少都是這幾天以來一直動腦趕項目的緣故吧。

 

「讓我先站著⋯一下就好了。」

 

「嗯。」

 

林允兒靠著牆壁仰頭閉目，腦漿好像把每個神經都絞緊了。腦袋兩側似是被人鑽進螺絲那麼疼，而且喝了酒身體很暖可是走在寒冬裡也特別的冷。

 

「還好嗎？」鄭秀妍打算替林允兒撥開被風吹亂的頭髮，可是手指剛好抵過去就被抓住手。

 

「不太好呢⋯」林允兒閉著眼睛說，把鄭秀妍的手背放到自己臉頰上。

 

「有哪兒不舒服？是不是吃太多了？」鄭秀妍有些緊張的問。

 

「身體倒是很好，」林允兒低垂著眼簾說。「不過⋯⋯⋯」

 

「不過什麼⋯⋯呀！」

 

鄭秀妍的叫聲源自林允兒突然的擁抱。她是緊緊的被抱住，整個人嚇壞的縮在她懷裡，還因為酒精的緣故而清晰的聽到那個人的猛烈心跳。

 

「突然怎麼了？」好不容易再把頭鑽出來，鄭秀妍抬起頭鼻尖就碰到林允兒下巴。

 

林允兒稍微低頭，嘴唇幾乎就要碰到鄭秀妍的。

 

「那個我喜歡著而不能告白的人⋯⋯就是妳呀⋯⋯」她喃喃地說，抱著她的手圈得更緊，好像是用了很多勇氣才能說出口。

 

鄭秀妍瞪著眼看她，愣了一會才掙扎開她的懷抱。林允兒雖然可以霸度但她卻仍是給予鄭秀妍溫柔，所以懷中人要離開時便放開了。

 

告白的話語彷似卡在鄭秀妍的腦裡，大腦思想有一瞬間無法傳遞，她不像青春電影中被告白的女孩這麼就走去，雙方靜止了五秒左右，她維持冷靜跟林允兒說：「妳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林允兒瞇起眼睛傻笑。

 

「我們打車回去好不好？」

 

頭靠在牆上蹭一下，林允兒腳步不穩的點了頭。

 

把林允兒扔進車裡報了住址，鄭秀妍一直思考林允兒的告白。

 

真的猶如她說的沒錯，告白又不會少了一塊肉，可是鄭秀妍說完就後悔了。

 

雖然肉體沒有什麼損傷，但是心裡還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吧。

 

感情是很特別的東西，它愈是無形就愈容易改變人的思考和行動。

 

鄭秀妍瞄向旁邊靠著窗子睡死的林允兒，握上林允兒的手。

 

林允兒雖比自己小一年，感覺卻非常穩重。當然也會有幼稚頑皮的一臉，但是認真時就會變得相當可靠。如果要給林允兒打分的話，鄭秀妍無疑會給她很高的分數。

 

剛才的告白要不是吃飯時聽到她的內心說話，恐怕會當成是開玩笑吧？幸好林允兒有說，不然鄭秀妍就要生氣了，她並不是喜歡被拿來開玩笑的性格。

 

認識林允兒以來，除了調皮的時候，她都知道林允兒是個認真活著的人。

 

她懂得她是認真地喜歡著她的。

 

 

 

 

喜歡一個人總需要勇氣。

 

要有告白的勇氣，要承受對方跟別人打鬧得高興而自己無法參與時吃醋的勇氣，也要有勇氣克服自信不夠的自己。

 

鄭秀妍在學時期經歷過幾場戀愛，可能早已嘗過愛情的甜酸苦辣，高中畢業後一直打工都沒有想要發展愛情的慾望。

 

找不到對象是原因之一，打工的同事不是年紀太小的兼讀生，便是學歷稍低只能打工幾十載的大叔大嬸。書店裡面跟她同齡的金太妍是少數的例外，因此她們才聊得來。

 

而且一個人也挺舒服的。儘管是相愛的情侶，不是相同的環境下長大，價值觀也會不同，兩個人相處起來便容易有摩擦。

 

曾被說過擁有自由的靈魂，鄭秀妍很自豪於這個說法。她就是不會理會世俗的平凡眼光和評價地活著。

 

以前在學校沒有什麼朋友，都是因為她覺得那些所謂的「朋友」都不是真心交往，所以寧可獨自一人；有一陣子更是無緣無故的被排斥了，班主任還介入了這件事情，說她應要跟同學和睦相處，但她卻沒有把話聽進去。

 

後來排斥她的人見她都一副不在意就放棄了，鄭秀妍打了沉默一仗，也是勝利的一仗。這件事情過後，鄭秀妍就更確信一句說話：Follow My Heart。

 

自從金太妍有了戀人後，她就不斷被轟炸快去找個交往對象。儘管看到同事下班出去約會感覺很幸福，但是她確信自己單身也很快樂。

 

人並不是到了某個年紀一定要墮入愛河的。

 

「唔、因為⋯固有軟件的容量都修正得更少，所以訊息的傳播速度會更快⋯⋯我們這次把重點放在⋯⋯⋯」

 

思考半路忽然聽到林允兒唸唸有詞，鄭秀妍轉頭望向靠著她肩頭沉睡中的人，在說一些她聽不懂的東西。

 

應該是前陣子加班太多，忙著趕項目和報告的關係，林允兒的臉變得憔悴，而且本來就沒長多塊肉，看起來就好像被榨乾了的人。

 

突然因為她的辛勞而感到難過。鄭秀妍再沒有想著告白的事，她搓著林允兒愈來愈冰冷的手掌，聽著她支支吾吾的說夢話。

 

車停在林允兒的公寓下，鄭秀妍付了錢就撐著林允兒下車，雖然那人還在亂說夢話，但還是有意識可以站著，只是走路就要依靠鄭秀妍拖一下。

 

「妳好重，不要再靠過來吶。」

 

幸好林允兒住的公寓有升降機，不然的話鄭秀妍就要苦惱如何把人抬到十樓之高。

 

鄭秀妍給管理員指了指臉正紅著的林允兒，管理員就給她開了密碼鎖，然後她攙著她走到升降機。

 

在車上翻林允兒的包包都翻不到鑰匙，鄭秀妍就趁著坐升降機時翻她人的衣服口袋。

 

「妳把鑰匙放在哪兒啊⋯⋯？」

 

她伸手到林允兒的風衣口袋時，那個人抓住她的手又擁抱住她。

 

「喂妳別鬧了……」升降機有監視器耶！

 

「Jessica我好喜歡妳⋯⋯⋯」

 

「知道啦知道啦我知道了！！」混亂中她掙脫出來，剛好在林允兒褲子口袋找到鑰匙，升降機抵達後非常尷尬的拖了林允兒出去，希望管理員沒從監視器看到剛才一幕吧⋯⋯

 

送林允兒回家後鄭秀妍立即撲到沙發喘口氣，那時候林允兒就在玄關睡著了。鄭秀妍在心中哀嚎著不要睡著我不要拖妳回房，但那人已經像失去意識似的沉睡中。

 

終於好不容易移動林允兒到床上，替她脫掉風衣蓋上被子，看了時間想著今晚不如就留在她家睡一覺明早才回家好了，上了一整天班還要晚歸真的不想給她活。

 

「鄭秀妍⋯不要走⋯⋯」

 

要關房門之時聽見林允兒很清晰的說著，都不知道是真夢話還是她醒著，但是她不再叫她"Jessica"，而是喊了她本名。

 

鄭秀妍頓了頓把門關上，就當她是說夢話好了。

 

她走到浴室洗把臉，到書房把睡著的肖特吵醒，盤坐地上抱著貓，輕輕撫摸牠。

 

「肖特，你覺得我喜歡允兒嗎？」

 

她喃喃自語，停住摸著貓咪的手。

 

在靜夜裡，房間傳來很輕柔的一聲貓叫。

 

 

 

 

林允兒隔天醒來，抵受宿醉的折磨，在床上呻吟捲縮，當腦袋能夠運作時，她開始懂得分辨夢境和現實，她終於想起昨天做了什麼事。

 

如果她是電影裡的主人公，應該是隔天醒來什麼事都會忘記才對；但她不是，她不如劇本寫的失憶，而且很清晰記得跟鄭秀妍說過什麼，對鄭秀妍做過什麼。

 

她跑跑跳跳的下床，走出客廳並沒看到昨夜送她回家的鄭秀妍，肖特像平常一樣呆在書房睡覺，打開電視是PS4的遊戲畫面，沙發仍然放著昨天晾乾的衣服。

 

她自諷愚蠢，她真是愚蠢極了。

 

―――真摯的說話在醉酒時說出來有什麼意義。

 

這下子怎樣收拾殘局……

 

她懊惱的坐在地板，雙手抓著凌亂的頭髮，頭疼毫無消散跡象，不知道待了多久，肖特從房門隙縫走出來，示好的舔舐她腳掌。

 

「吶肖特、」林允兒抱起貓咪。「我真是個糟糕的人對不對？」

 

「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是在神智不清時說出來，Jessica一定很討厭我了……」

 

「你覺得Jessica有沒有喜歡我？」

 

肖特叫了一聲。

 

「嗯你覺得她喜歡我嗎？你真是好孩子會安慰我…」她蹭上肖特的臉，可是向來喜愛整潔的貓咪似乎有點嫌棄，掙脫她的擁抱跑回房間去。

 

林允兒聳聳肩坐回沙發，覺得屁股壓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她撿起來發現是她的手機。

 

深呼吸鼓起勇氣，她給鄭秀妍打電話。

 

可是手機放在耳邊待了好久，對方都沒有接她電話。

 

那一瞬間她覺得這份單戀就要這樣結束了。

 

 

 

 

「咳、咳咳……咳！秀晶、咳啊，可不可以給我水……」

 

在林允兒家睡了一晚沙發的結果是感冒，躺下沙發一刻還在思考會不會生病，想要不要到房間拿個被子，但是她怕林允兒又會說夢話抓住她，為了一切平靜決定蓋個外套就睡覺。

 

沒到日出時分鄭秀妍就醒來，她覺得身體好不舒服頭很疼，根據經驗她是不會受宿醉困擾，所以只剩下生病這項答案而已。

 

她趁著還有氣力時離開林允兒家，回到家就撲上床睡到下午，直到喉嚨太乾涸而咳嗽醒來。鄰房的妹妹聽到猛烈的咳嗽聲，擔心的走來鄭秀妍房間。

 

過了片刻鄭秀妍喝過水，喉嚨的痛苦稍微舒緩，她隨意在家裡翻了一些感冒成藥灌下，又繼續回房間休息。

 

睡覺前查閱手機，發現眾多訊息通知裡夾雜許多來自林允兒的未接來電。

 

整天都悶悶不樂的林允兒，騎著腳踏車在各個街道穿插，渴的時候買喝的，餓的時候就停下來吃飯，想鄭秀妍的事情想到恍神，屢次幾乎被車撞倒。

 

鄭秀妍不聽她電話是因為生她氣吧。或者已經對自己生厭了。這樣的想法不斷在腦裡萌生，釀成如此結果能怪誰？不就是怪自己衝動和愚昧。

 

由很遠的地方依靠GPS騎回到家，一天大概騎了五小時車，她到家裡時累得攤瘓在地上。

 

很想直接就倒在地板睡覺，但是她想到家裡的貓咪還沒吃飯，翻滾一圈又跳起來為貓咪準備食物。

 

「肖特，來吃飯吶。」她拿著盛載貓食的盤子放在書房，卻沒有看見貓咪出現。

 

「肖特你在哪兒？跟我玩躲貓貓嗎？」放下盤子，到書房、睡房、客廳、廚房和浴室巡視一遍，都看不見白貓的蹤影。

 

林允兒這下慌張了，飆升的腎上腺素讓她倦意全消，重新在家裡尋找，瞥見自己出門時忘記把窗戶關上。

 

她不知道怎麼辦，直覺卻是打電話給鄭秀妍。

 

電話撥通後響一會兒，她方才記起鄭秀妍整天都沒聽她電話，失落的垂下眼簾，響得差不多時想要掛線時終於有人接聽。

 

『喂你好，我姊正在睡覺所以暫時不能聽電話，請問你是誰？』

 

跟鄭秀妍略似的聲線在手機聽筒傳出，林允兒知道那是鄭秀妍的妹妹。

 

「妳好…我是Jessica的朋友，麻煩妳轉述給她…我們的肖特不見了……」

 

鄭秀晶剛好進鄭秀妍房間替加濕器換水發現手機響才接聽的，看到有來電人名稱心想是鄭秀妍認識的人吧，可是對方卻說了莫名奇妙的話，「啥？誰是肖特？」她疑惑地答道。

 

被電話鈴聲吵醒的鄭秀妍聽到鄭秀晶的話，把頭從被窩冒出來，打開床邊的閱讀燈，眼睛半開半閉的伸著手，要鄭秀晶把手機遞給她。

 

「妳等等、我姊剛好睡醒。」滿頭問號的鄭秀晶掛住不解的表情，手上的iPhone遞過去。

 

鄭秀妍咳嗽一聲清了沙啞的喉嚨，然後接起電話說：「喂…？是允兒嗎？」要不是聽到鄭秀晶喊了肖特的名字，鄭秀妍現在或許沒心情接電話吧。

 

『Jessica…妳終於願意聽我電話了⋯肖特牠……』

 

「咳、咳咳⋯⋯肖特跑走了？」聽畢林允兒簡略的解說，鄭秀妍大概摸懂了情況，她披上外套走下床，往衣櫃挑了一套衣服褲子。

 

『是…我出門後回來牠就不在家，我看到窗戶沒關，剛剛也跑下樓看，什麼都沒發現。』

 

「妳等等我，」鄭秀妍開了音擴，把手機挪到床上，開始換衣服，她身後的鄭秀晶默默退出房間。「牠應該跑不遠，我們拿牠的照片去問問看⋯牠有戴著頸圈嗎？」

 

『牠有。』

 

「我先在我家附近找找看，我們十五分鐘後在妳家對面的公園匯合⋯咳咳！⋯」鄭秀妍換好褲子後，重新把手機放回耳畔。

 

『好的⋯妳咳得很厲害，感冒嗎？』

 

「⋯我沒事，待會見。」

 

鄭秀妍轉身走出房門，在門外的鄭秀晶看見如此匆忙的姊姊只是一臉錯愣。

 

 

 

 

「不好意思，請問有沒有看過這只貓？牠戴著紅色頸圈……」

 

林允兒騎著腳踏車四處問路人和周邊的商戶，可惜沿途上的人都僅以搖頭回應，氣溫如此寒冷，她一直擔心貓咪會不會在外面冷壞了。

 

鄭秀妍走出家門往公園方向前進，看見途人就掏手機給肖特的照片他們看，同樣是沒有結果，但其中一個老奶奶說剛才也有一位騎著腳踏車的小姐在問貓咪的下落。

 

林允兒把腳踏車停在一旁，她兩手握住兩罐剛買來的熱咖啡取暖中。

 

「允兒……」

 

很快的她就見到鄭秀妍迎面跑來，單薄的衣服充分說明了她是匆匆忙忙趕出門，隨便披件不夠保暖的外套，以致原地站著時全身都在顫抖。

 

「咳、咳咳……」

 

「妳先拿著。」

 

聽見鄭秀妍有兩聲咳嗽。林允兒把手上兩罐咖啡都塞到鄭秀妍手裡，然後除下圍巾把它圈上對方的頸上。

 

鄭秀妍面對林允兒貼心的舉動還有圈圍巾時的短距離，內心彆扭得很，稍微後退一步，然而對方卻絲毫不在意，難道林允兒對昨晚的記憶完全沒有？

 

屬於林允兒的氣味從圍巾飄出，清新而溫暖的氛圍踏實地包圍住她。「允兒，妳昨天晚上………」她把一罐咖啡還回去，支支吾吾的說著。

 

林允兒早有預料鄭秀妍會提及昨夜的事，可是她無法在肖特不見的情緒困擾之下冷靜地解釋，現在她總算能理解不見女兒的爸爸是多麼焦躁。

 

「我們分開找肖特吧，我騎車可以走遠一點，妳就在這兒附近找他好不好？」如果與鄭秀妍分開行動，就能避免談論到昨天的告白吧。

 

「可是……」鄭秀妍想跟林允兒一起找肖特，只有她一個人完全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前進。

 

「我的腳踏車不能載人，所以……」

 

「好吧……」她捂住嘴巴又咳嗽起來，冰冷的空氣不斷刺激呼吸系統讓她很難受。

 

「妳生病了嗎？」林允兒覺得對方看起來的一切都不太對勁，伸手撫摸鄭秀妍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燒。

 

「就是有點喉痛和咳嗽。」

 

「那麼妳還是回家休息⋯⋯」

 

「不要，」鄭秀妍斬釘截鐵般拒絕了。「我也要找肖特。」

 

林允兒一陣糾結。

 

「那麼我們一起找牠，如果妳真的不舒服想回去休息，要告訴我。」她奪過鄭秀妍的咖啡，替她開了拉環又遞回去。「先喝點熱的暖身。」

 

她們看到路人就會上前問，路經便利商店都會進去問店員，甚至跨越了她們所居住的社區，來到晚上變得繁華的商店街。

 

「妳等等我。」林允兒在商店街頭把腳踏車交付給鄭秀妍就鑽到人群裡消失不見。

 

鄭秀妍不知道林允兒要做什麼，跟林允兒找貓的數小時裡，她都好像猜不透林允兒的心思，摸不著她的行動，她覺得林允兒築起一堵她無法穿越的鐵壁。

 

照她沉默的表現，看來並沒有忘記昨天的事情，但為什麼就不能坦誠一點？

 

現在林允兒不急於提及的事，反而鄭秀妍焦急了。

 

鄭秀妍朝著人群的方向一望，便見林允兒的身影冒出來，手碗掛著兩袋食物，外套口袋也塞住了罐裝飲料。

 

「走到我有點餓了，先休息一下吧。」林允兒在塑料袋掏了一串魚板吃起來。

 

 

 

 

她們站坐一角，看著車水馬龍的商店街，被繁榮的光線映著，一個又一個影子從她們身邊略過，彷彿只有她們兩個進入時間停頓的空間。

 

「允兒。」

 

「嗯？」

 

「妳喜歡我嗎？」

 

林允兒嚥下食物，一言不發的望著鄭秀妍。

 

「昨天…妳跟我告白說妳喜歡我對吧？」

 

她想解釋，卻不知道由哪兒說起。

 

「我………」開口之際，被身後途人們的聲音擾亂思緒，鼻尖突然被什麼打到了，仰天一看，有更多微細的觸感打在臉上。

 

「…下雪了。」

 

周邊的人跟著她們停留原地，仰天觀望逐小飄降的白色雪顆，隨著其他路人的投訴，人們才繼續往前走。

 

「我們到另一個地方待著好不好？」林允兒想推著腳踏車前進。

 

「妳不打算好好解釋嗎？」卻被鄭秀妍拉住衣角。

 

「我怕妳討厭我。」

 

「我討厭妳的話怎會還跟妳一起四處跑去找肖特。」鄭秀妍決定採用更直接的字詞，說：「我沒有討厭妳。」

 

林允兒心裡鬆口氣，「我是真心喜歡妳，是對妳一見鐘情的，打從第一眼遇見妳開始，就喜歡妳。我很想跟妳交往……」眼也不眨的向鄭秀妍告白：「以昨天的形式把心底話告訴妳，我一定是很差勁了，所以我才害怕妳有沒有討厭我……」

 

「要是因為肖特跑走了而讓妳難過，我就更害怕妳以後不再理睬我了……」說著說著，淚珠在林允兒的眼眶打滾著。

 

「妳哭什麼啦…」她想伸手幫她拭去滾下的淚水，但是林允兒用衣角抹走了。

 

「對不起…」

 

「沒有要妳道歉。」鄭秀妍的手掌撫上林允兒的臉蛋。「我很感謝妳喜歡我，雖然方法有點魯莽，現在妳的哭臉也好蠢，不過我很高興……」

 

「妳…要是拒絕我的話……可以不要現在說嗎？…我會吃不消……」本想要止住淚水的，但是情不自禁地繼續哭起來。在街巷上流淚流涕的樣子，林允兒自己也想得到有多蠢。

 

「妳不想聽下去嗎？」拇指拭去滑下的淚液，濕潤在皮膚化開變成乾燥感，鄭秀妍的手指來回撫摸林允兒細滑的臉頰。

 

「我……」要她點頭又不是，要她搖頭也不是，林允兒不知所措的看著鄭秀妍，如此溫柔替她拭擦眼淚的鄭秀妍，真的美麗動人。

 

「肖特不見了我會難過，但是我不會因此對妳不瞅不睬，我倒是擔心肖特不見後妳會逃避不敢見我。」鄭秀妍邊說，一邊用手撥去沾在林允兒頭髮上的雪花，又捏了她的臉蛋警告說：「喂…妳別再哭了，愈來愈多人朝這兒看……」

 

林允兒點點頭，別過臉朝著牆壁把眼淚抹乾。「我們交往吧。」鄭秀妍又說。

 

「欸？」

 

「沒聽懂嗎？我說我們交往吧。」

 

她又開始哭了起來，顯然這次是喜極而泣。

 

 

 

 

雖然林允兒追到鄭秀妍了，但是肖特失蹤使得她們更是憂愁，降雪量沒有減少，受天氣困擾下她們沒辦法繼續找，只好回家路上喃喃自語說肖特大概是被誰撿了回家現在一定好好的。

 

鄭秀妍的咳嗽好像逐漸變嚴重，看來林允兒給的圍巾還是不夠保暖。林允兒見狀後伸手摟住鄭秀妍給她溫暖，之前就想這樣對她摟摟抱抱，如今名正言順做這些事都不需要解釋了。

 

她說送鄭秀妍回去，不過鄭秀妍卻說想到林允兒家喝杯熱牛奶才走。

 

林允兒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一刻就在想，肖特並不在家裡，難免有點失落。

 

「對不起。」她說。「我想肖特對我和妳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貓咪，牠見證我和妳第一次見面。」

 

鄭秀妍明白她不可能一下子消除心中的內疚，沒說什麼，只是給她摸摸頭。

 

打開大門進屋，林允兒立即脫下鞋子跑到客廳開啟暖氣機，坐上沙發時，手邊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她沒來得及反應到那就是她們找了半個晚上的肖特，手就被咬了一口。

 

「好痛！」

 

一聲悲鳴使鄭秀妍也走過來看，她亮了客廳的照明，表情一瞬轉為訝異：「肖特！」

 

「你竟然躲在沙發的衣服裡……」林允兒揉搓著被咬的手背，輕輕拍了肖特的頭。

 

「還好你沒有跑走…」鄭秀妍抱起肖特，把牠放在自己的腿上。「昨晚我問了肖特一件事情……」

 

「什麼事？」林允兒歪著頭，肖特會聽得懂她們說話嗎？

 

「我問牠，覺得我有沒有喜歡妳。」

 

「這是什麼問題啊…」林允兒苦笑，伸手摸了鄭秀妍的頭，手勢跟鄭秀妍摸肖特的頭一樣輕柔。「那牠怎樣回答了？」

 

「她就叫了一聲，是“Yes”的意思吧？」她轉頭看著林允兒回答。

 

「萬一是“No”呢？」林允兒湊緊一些，水汪汪的雙目定睛看著她。

 

「這…我沒有想過，」她避開了她的視線，彷彿裝載著星星的雙眼如此迫近使她心臟有點受不了。「大概是一開始就覺得妳很好吧……」

 

林允兒揚起嘴角，她很開心，沒有事情能夠比鄭秀妍一句話取悅她了。

 

「事到如今說“No”也沒有機會吶，答應跟我交往就不能反悔。」

 

她又靠近她一點。

 

「那要看妳本事，會不會讓我後悔呀。」

 

坐在主人腿上的白貓，識趣的在兩人湊更近時跳到地上。

 

 

 

 

―――來到這個小鎮後的第一場雨，

 

我遇見美好的妳。

 

撐著紅色雨傘為貓咪緊張的妳。

 

戴著我送妳的圍巾的妳。

 

我喜歡的妳。

 

 

- END -